一日一花,花可见
中原地带的天气和四季变化若以郑州为检测点,近年来分明是夏天变长,夏热在加剧。气候暖化是全球性问题,它在郑州地区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?
我觉得依旧可以从草木观察入手,仔细记录一年间物候变化细节——草木开花结果的具体情况,为植物代言,为研究气候问题提供一份有价值的参考。
我的实验假想,是不间断观察草木开花情况。在哪个时间段,草木可以连续开花?
4月清明,虽说春暖花开,尚不能保证每天看到一种花开。然而,5月就可以了!
接着从6月到8月,连续3个月盛夏酷暑,每天发现一种花,今年我硬是做到了。
在多年观察基础上,今夏我逐一将其记录在案,终于获得了一份缜密而详细的物候资料。别人或认为我琐碎、可笑,我习惯了!卢梭说,植物学是闲人的学问。信然!我是一个退休多年的读书人,把多媒体读写与有意识的大地观察结合起来,是我将平淡无奇的日常化为神奇有意义的手段,这挺好,挺有效的。
8月立秋。立秋是二十四节气的第十三个,名副其实是下半年了。8月这一个月,在处暑、白露后,渐渐秋深,一日一花可行否?
8月的炎热不逊7月,“七下八上”多雨。原本一直延续着早起,早上读写的生活方式,为了达到准确记录物候的目的,今年7月做准备8月开始,我改变了生活习惯。
早上在家工作一段时间,7时以后,会出门散步或远足。黄昏时候,再去户外散步或远足,偶用共享单车骑行。这么一来,多年来常去的几个草木地理单元,去得勤了更宜于发现。夏日花草丰富,可已经开放并绵延开花的不能算数。例如,紫薇、木槿,国槐、合欢,5月见花,10月陆续落花,它们只能计算一次,8月记录和它们无关。月季和红花檵木、六道木、锦带花,等等,一年中间歇开花多次,我也只记录一次。难度高啊!好在我记录观察的对象,除园艺、树木、花草之外,还有庄稼、野菜、野草,包括陆地植物和水生植物。
今年8月比去年8月热。郑州热。东南地区江浙沪酷热。西南地区成都、重庆,8月下旬学生开学时间被延迟到9月上旬了。气候暖化并不是这两年才有,在我的记录里,21世纪开初头两年就有8月底和9月初“秋老虎”肆虐的日子。可恨有一日,大热天的我来回求索不得,即将破防交白卷了,黄昏到东区如意湖看郑州夜航开启仪式,湖边落座时,在环墙装饰花草中意外发现了洋狗尾红。功夫不负有心人呀!
说起来,极端气候由来已久。20世纪40年代后期的一个8月,永井荷风在《虫声》一文里说到——
这时节,虽说已入了秋季,夕阳的暴烈并不亚于已经过去的夏季,白昼有没有明显地变短。凌霄花越发开得红艳了。夹竹桃的蓓蕾一朵朵地绽放开来,散落了。百日红依然旺盛。夕风骤然停止的晚上,比起盛夏要酷热得多。夜阑人静,抬头仰望一下银河清晰的影子,往往也会感到暑气蒸腾,难以成眠。
时光一天天过去。有时,骤雨袭来,白天晴上一阵子,夜里又继续下起来。这时傲然挺立的向日葵叶子,忽然发黄,花盘沉重地低垂着,再也挺不起腰来。丝瓜和南瓜自由舒展的蔓子尖上开放的小花,一个个萎缩了,花的数目也明显地减少了。与此同时,一场雨过后,晴明的天空也和昨日不同,变得湛蓝、高远。有时,一团云遮蔽着大半个天空,即使是无风的日子,也可以看到浓云的飘动。玉米浓密的叶子,以及包裹着果实的缨子,不住地颤动。眼看着大蜻蜓飞来飞去,就要落在玉米的头上头,忽儿又飞走了。盛夏季节一时不见踪影的蝴蝶,又款款地飞翔起来。螳螂长得像拇指般大小,听到人的足音,不但不逃,反而举刀相向。
8月,处暑之后,老同学结伴到襄阳和南阳玩了几天。在汉江之滨,我发现一种路边野草不认识,用识花软件鉴别,才知道名“爵床”,开着秀小的红花。这是本次外出最精彩的发现,因为它有自己的地域坚守,而不肯胡乱越界。
举例,8月中旬。7日立秋,10日早上见假连翘开花,蓝花色新;11日,黄家庵路边见红花秋葵;12日,甘草居房前屋后,铁苋菜见花;13日,隔壁老院藤花木防己开细花;14日是三伏第一天,大路花坛里硫华菊开花;15日,花盆里见逸生的马兰头细枝叶开小花如山菊花;16日,回老家在山里,见到红紫蓝各色牵牛花和紫茎菟丝子;17日,陈砦花卉市场茉莉、栀子而外,多红掌花;18日,中午在延津农村看见草本一品红混在杂草里生长;19日,大院麦冬草花老了,而簇簇斑地锦正开细花;20日,北环北边,马李庄新社区路边发现马泡瓜在扯秧开花。
荷花、睡莲花、再力花、千屈菜,等等,水中花一类;国槐、黄山峦、夹竹桃、合欢、木槿紫薇,等等,树木之花一类;指甲草、长春花、紫茉莉、鸡冠花,等等,园艺草花一类;白花鬼针草、龙葵、铁苋菜、马唐、牛筋草,等等,野草杂草一类,如果不加区别,随便说混淆了花草时令,这不是我的风格。
月末8月29日,早上我在北三环发现圆叶牵牛花的小姊妹北鱼黄草,茂盛的藤叶下开了秀小的第一朵花,小红花。下午,北大刘华杰在朋友圈晒北鱼黄草开花,比郑州的花开得多。
8月最后一天,31日上午,满以为在我家附近,茑萝或益母草开花可以见到。但是,院里没有,我在相邻的小区里,偏偏也没有找到。反而,一位白发老妪尾随我很久,执着地问我是干什么的。这样的误会我经历多了,不得不尴尬一笑。
下午,和朋友一块到荥阳孤柏渡景区看河,河畔草木旺盛,楮树和黄荆酸枣杂灌丛中,有竹叶草与麻葡萄正开花。小时候,在老家割草喂牲口,牛马喜爱吃竹叶草。而它就是《诗经·卫风·淇奥》之“瞻彼淇奥,绿竹猗猗”的指代。关于“绿竹”产生歧义,普遍认为就是竹子,而《草木疏》则曰:“绿,王刍也。竹,萹竹也。”王刍就是竹叶草。
8月1日上午,经过超市门口,有种草花是一点点小红花,我不认识,用手机识别,才知道名“南非万寿菊”。
五六七3个月,每天发现一种花,对我而言相对容易做到。料不到8月立秋,依然一日一花可见。天气暖化,洋花与本土花草交织,南方花草逐渐北移,就是这样,终于形成郑州及大河两岸中原地带繁花似锦、五色斑斓的现实。